□ 许佃来
沐浴着明媚的阳光,感受着和煦的春风,我们正行走在一年中最美、最充满诗情画意的三月里。
都说二月春风似剪刀,我说三月春风像画笔。三月的风静静地吹着,吹得大地春江水暖,吹得人间满目飘绿。三月的风温柔似水,轻灵如燕,春风拂面的时候,竟会让人忘形,因此才有了“斜风细雨不须归”的美妙意境。三月的风其实是有生命的,它的生命寄托在枝头新绽的嫩芽中,摇曳在一条条流动的玉带里,延续在产盐工人的笑脸上。
我爱三月,因为它是一首歌,是欣欣向荣的希望之歌,是“九尽花开寒不来,脱脚上滩把盐晒”的欢快之歌。它的旋律是孕育、是希望、是开端,它的歌词是纳潮、是制卤、是结晶。聆听三月这首歌,晒盐人喜笑颜开,充满力量。
三月是一首歌,是一首纳潮之歌。“潮作浇田雨”,汹涌澎湃的海潮如同大自然的交响乐,宏大而悠远,奔流不息,散发出一种强大而活力的气息,为人间烟火带来一抹精彩的咸鲜风味。当第一片朝霞披在机房上,纳潮的冲锋号便奏响,它迎迓大海憧憬盐滩的乐章,滔滔滚滚沿着盐河、卤沟,跑进日益肥沃的咸土,然后注满每个洼池,和汗珠一起,坐着速度爬到廪上。纳潮,俗称“拿潮”,是海盐生产的头道工序(旧时纳潮多为自然引潮法)。二月初汛纳“灯潮”、三月抢纳春分潮,“好天纳潮头,雨天纳潮尾”是盐工们代代相传的经验,就像翻涌的海水,流转千年,生生不息。对潮汐规律的研究,盐工们一刻不敢懈怠,始终做到潮起潮落了然于胸。
三月是一首歌,是一首制卤之歌。制卤俗称“盘卤”,即利用自然蒸发,使海水逐渐浓缩成饱和卤的过程。过去,八卦式盐田制卤,大多采用“曲线”走水,即“薄晒勤跑”,循环走水,“落底成卤”。扬水滩,是海水奔赴咸土地的驿站,是盐晶成长的摇篮,也是鱼虾畅游休憩的乐园。3月里的潮水在这里搁浅,从第一道蒸发池开始,咸咸的路程、咸咸的思念,在咸中打滚,在咸中生根。在纵横交错的盐田里,盐工们用脚步编织经纬,根据风力的强弱,来判断海水的蒸发量。一支透明的卤水表足够让盐工们对卤水浓度做出精准的判断。当海水的浓度达到24波美度,就可以为结晶池输送新鲜的“血液”,开启了新的“生命通道”。在历史的画卷中,一首首炼海赞歌涤荡人们的心灵,炼海人所浸过的的日日夜夜,肯定是一篇篇腌制得鲜美的诗章。
三月是一首歌,是一首结晶之歌。海盐是阳光、海水与技艺的“结晶”。理想中的海盐应当是一颗面平、棱直、角顶完整的氯化钠立方晶体。好卤出好盐!经验丰富的淮盐人,在卤水质量、工艺操作、结晶管理上,总结出“新、深、长、旋、排、洗、分”——“七”字结晶标准。新卤、深卤、延长结晶……每一步都需要盐工师傅们的精准拿捏。时光荏苒岁月匆匆,雪浪花卷上头顶,一代一代晒盐人追赶着金轮、追赶着时令,用粗糙的手和粗糙的神经,依旧犁卤耕盐前行,让咸土地变得更加细腻滑凝。即便有一天,他们不再是盐滩的风景,我相信他们也会躺在茫茫的银色中,去拥抱那熟悉的生灵,因为他们是太阳咸土和风冶炼锻造成。所以,每当额头的汗水流进嘴角,我才体会到盐池里的盐为什么那么咸。
三月是一首歌,它唱响了春晒的序曲,唤醒了盐滩的生机,带来了晒盐人的欢笑和希望。我爱三月,但愿春能常驻咸土地!